在小皇帝面前,张居正永远不苟言笑,脸如万年不化之冰,乃至私下里小皇帝甚至说过,相父一笑,必是海晏河清。对此,他倒没有太多怨言,或许真正的父亲也会如此吧,毕竟严父慈母是家庭的标配。

        朱翊钧并不算是非常优秀的学生,在学习能力上,只能算是中等,跟张居正这种当世一等才俊是比不了的。而张居正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,把皇帝培养成人。讲课的方式也是用的对天才的教导方法,就算小皇帝全力去学,也未必赶的上进度,何况今天他还定不下心。

        连续两个问题没有答出,张居正的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,用戒尺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作为警告。整个帝国,有胆量在皇帝面前动戒尺的,便也只有这位帝国宰辅。

        看着面前,那白白胖胖的小皇帝勉强装出来的认真模样,张居正心里,也暗自叹了口气。这就是自己要为之奉献一生的陛下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从某种意义上说,经历过三位天子的张居正也可以算做三朝元老,即使在前朝权柄不及当下为大,终归也是得见天颜的人物,于三位天子的秉性才干亦有所了解。

        世庙刻薄寡恩性情在三位天子中最差,自身却又是精明到可怕地步的人杰。于治国理政上或有不足之处,于治人一道上,则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。乃至世宗期间,张居正这种次辅门生国朝才俊,亦得谨小慎微,不敢稍露锋芒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位喜好草弄人心的皇帝,每每以看似匪夷所思甚至可笑的理由,贬谪甚至杀戮大臣时,总给人以不可理喻之感,甚至认为是修道吃丹损害了其智慧。可是事后推敲,却发现所杀所贬之人,无一不是自身犯了天子忌讳,却又不适合以公开理由处置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以看似荒谬的手段,将朝堂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,虽然于西苑修道多年,大权须臾未曾旁落。张居正自问,如果自己不幸于世庙期间为相,多半也只能像恩师一样明哲保身,绝不敢像今天一样大刀阔斧去做些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穆庙为人宽厚,自身才具平庸但胜在谦逊且有自知之明,把事情放手交给臣工去做,自己很少插手。比之世宗,其实更符合是圣天子垂拱而治这种明君形象。开疆扩土或许不行,但是守成之君则是完美形象。只可惜……自己不知节制,早早丢了性命。

        眼前的小皇帝,才具上尚不及其父,为人上却像极了他那刻薄的祖父,也想做一个把群臣当做木偶操纵在手里的皇帝。这种念头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不能算错误,但是如果才略不足以驾驭百官,便要误国误民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己没办法选择皇帝,所能做的,就是尽己所能将他教好。不管其如何顽劣不堪,自己都要竭尽所能,将之教养成材。为了照顾他的爱好,张居正甚至请画工将讲课内容画成图本命名为帝鉴图说,以这种方式吸引这位少儿心性的皇帝注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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