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守用告辞而出,范进送走了恩师,转身又来到郑婵的房内,钱采茵不知几时已经离开,房间里没有人。郑婵背向着门,脸对着墙,身体轻微抽动,似乎是在哭?

        范进悄悄上前一步,轻声问道:“郑姑娘?你……你怎么样?”

        女子并未应声。

        范进又问了一遍,才听到郑婵哽咽道:“范老爷,对不住,妾身一时心情不好,哭花了脸,不能冒犯贵人,就不与你见面了。男女授受不亲,房里没有人,还是请你且出去,请钱姑娘进来说话的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郑姑娘你这样说,就是生我的气了。咱们之间,还用的着讲什么授受不亲么?我只是不明白,哪里得罪了姑娘,让郑姑娘生这么大的气。你且说一说,也让范某知道自己何处失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范进说着话,走到床边,郑婵此时也猛的转过头来。却见她两眼哭的又红又肿,披头散发,样子越发狼狈。见范进走到身前来,忽然道:“妾身……将来或许是范老爷的师母,长幼尊卑,辈分不能乱。你这么走过来,不怕乱了礼法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师母?”范进愣了愣,似乎不明所以,过了片刻,才恍然道:“哦,你说那事啊,我一下子没想起来。采茵跟你说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啊,若是不说,妾身岂不是要被蒙在鼓里?范老爷又是人参汤,又是补品,原来是孝敬师母之意?书生讲礼仪伦常,今日妾身总算是见识了,范大老爷果然是个孝敬师长之人!给自己的师长打点的很是周到,就连为他暖床之人,都肯废这么多心思!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本来就出身市井性子泼辣,原本的一番心思又都落到空处,一时便没了太多顾及。不管范进这人有多可怕,想说什么说什么,语气很有些不善。范进倒也不恼,看她发怒的样子,反倒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冷静,一定要冷静。你现在身子不好,这个时候闹起来,对你自己不利。你先喘口气再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郑婵板着脸道:“范公子若是已经把妾身送与了你的老师,妾身便是你的长辈,你这样嬉笑似乎不应该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郑姑娘说笑了,你是个大活人,不是什么物件,哪能由得我送来送去。再说了,范某也从没想过,把你送给谁。”范进笑道:“这个事确实采茵跟我提过,我恩师确实也是自己在京,身边没人照顾。如果给他找个女人侍奉他,是一件好事。但是前提一定是要两相情愿,不能勉强。以郑姑娘的品貌,恩师自不会拒绝,但是我没问过郑姑娘你的意思,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安排?其实我自己也想过,你多半未必有这方面的念头,你们两人也未必相得。我恩师那个人虽然不是迂腐的古板君子,但也不算个有趣之人,长年做地方官的,人有点威严。最好是个寒门书生之女,自己识得文墨,也懂得那些读书人的规矩,与他过日子才能相得。郑姑娘风风火火的性子,大家其实都很别扭,不合适。现在看郑姑娘如此态度,自知对我那师长没什么好感,这件事就更不必提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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