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进朝张舜卿一笑,“卿卿休得使诈,我如果答错了,一准是罚跪,我才不上当。”张舜卿朝他斜了一眼,“哦?这可是相公你自己不要的,要是被我逮到,仔细杀个二罪归一!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人说笑几句,范进把话题切入正题,“薛文龙那边倒是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消息,阳和堡的粮行之所以只有一家,问题不在于郑洛,而在于粮商。当初老泰山的新政传达下来,阳和这里曾有七家粮行,但是没过一年边军就受不了,大家联名要求衙门干预,只剩了现在一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话怎么说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七家粮行争着涨价,以致米贵如珠。而且米里面的沙石越来越多,以至于斗米四升沙,由于粮行多,米出了问题找不到人,谁也不承认是自己卖的。军队采买时,又找各种理由推脱,七家粮行反倒买不到米吃。后来衙门做了规定,阳和只有一家粮行,米价多少必须先给衙门呈报,不能擅自提价,官府采办也必须应承,所以才成了现在这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舜卿皱眉道:“这不对啊。怎么会粮行越开越多,反倒没有米卖。除非是这七家粮行背后都是一个东家,有人蓄意操纵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范进朝她点点头没说话,张舜卿就明白,自己猜的多半准确。她恨恨道:“能做这事的非富即贵,表面上与爹爹称兄道弟,还要以盟友自居,背后却在悄悄拆台。偏生他们做的这些事还没什么破绽,想要治罪势比登天,若是让我找到他们的罪过,看我怎么收拾他们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就是这些人的厉害之处了。明明给咱们拆台扯后腿,表面上又装作一副纯良模样,让人无从下手。现在就算查,也查不到那些事与他们的关系,一准早就切割的干净。就连当时的那些粮行东家,都藏得无影无踪。外来的米商想要进山西根本做不到,再说千里运粮十不余一,这里又不通漕运,山地艰难成本腾贵,从外省调粮食来卖不容易获利。最好的办法,就是在本地采办米粮销售。本地豪强只要连成一线,外人根本买不到米,想要撬动这个市场有心无力。即便是朝廷也是一样。眼下如果不发银子改发粮食,到了这里就会被地方上的势力吸纳干净,真正能落到军士手中的,也没有几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眼下的边地就是个恶性循环,不运银子来边军没有饭吃,运了银子来,米价跟着就要涨。归根到底还是渠道被人控制着,这一关不破,其他的办法都用不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舜卿道:“控制渠道的那些人,我倒是可以想得到。郑洛多半也能猜到是谁,但是猜到也没办法,只能写几封书信,希望他们能够看在大局的份上,高抬贵手,不要让米价过高。郑洛在宣大颇得军心,原因也就在于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才有人千方百计想要赶走他。只不过郑家三代本兵自成一派,即便是本地士绅豪强,也不敢太过放肆。只能找机会找人来驱逐他,自己尽量不站在前台。而且郑洛对于岳父的新法很是支持,行文山西布政司,命各地分守道派员检地。如果不是鞑虏兵锋威胁,郑洛都要亲自上阵了。他不是个糊涂人,能看出来岳父这一步妙棋。只要山西可以重定黄册,各家手上的田亩数字就能清晰明白。然后再按着田地派粮,谁都没话说。所以有人不希望郑洛检地,有人更直接一些,想要把郑洛这个人赶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么说来,赵显忠这个狗东西把相公当成刀用,就是为了这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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