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日后景缺想起陶墨这码事儿再去莳芳楼时,徐离婴已经回来了,陶墨也已经不在莳芳楼里了。他还颇有点遗憾,向徐离婴问起,徐离婴一双总是带笑含嗔的妙目翻了个白,嘟囔道:“教顾相带走啦,浩浩荡荡一行人就来接人,拿轿子抬回去的。紫薇郎嘛,面子大得很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徐离婴温了酒斟好,景缺接过了,一直捧在手里直到没了热气儿,仰头看着灰蒙蒙白惨惨的天,被窗外海棠漆黑干枯的空枝割碎了一角,突然没头没尾地道:“下雪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离婴跟着向窗外看去,良久,仿佛应了景缺刚刚的话一般,一片六瓣分明的雪花从那枯枝结成的乱网间隙中盘旋飘落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岁京城的第一场雪翩然而至。

        徐离婴轻轻将手覆在景缺的手上,平日里惯常戴在脸上的一副八面玲珑的巧笑似乎收敛了几分。“雪天马滑,将军不如就多留一会儿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入夜,行人渐稀,景缺到底还是没留宿,在莳芳楼吃多了酒,牵着密云来晃悠悠走在御街上。他的府邸本就偏在京城一隅,走着走着街上就没人了,恍惚之中他的脚步似乎不由自己控制,牵引着他走入一座废宅,一间昏暗的厢房内,一个清瘦的貌美妇人,怀中抱着一个瘦小的男孩子,双手搂着他脊背,正低声哭泣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可别再惹你哥哥们了……凌儿,你只好好地读书,别同他们争,你父亲自然喜欢你……听娘的话,咱们不管他们怎地,可不能也这样对旁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妇人断断续续地说着,杂着抽噎声,其中又有几句模糊的很,景缺也没听清。可一晃之间,他又站在了妇人的背后,从他此时的视角看过去,小男孩的面孔,搁在妇人肩头,露出一双黑玉似的大眼睛,直直地盯着他,却没有一点情感,沉沉地像是一潭死水,毫无生气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小孩子。景缺啧了一声。娘亲哭成这样,他倒是无动于衷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妇人哭了一阵,渐渐止住了,擦去眼泪,托着男孩的头,去看他颈侧两道长长的鞭痕,一直没入被扯坏了歪歪斜斜的领口,伸手去解他衣领时,一不小心就碰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男孩肩膀轻轻一颤,似乎是很疼的,可是依旧面无表情,不仅没有哭,连眉毛都没皱一皱。那妇人却一看到他背上纵横交错的浮凸血痕,又哭了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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