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苗嘉婧年岁小,故此她虽有德妃之名,却从未侍寝。而那日玄凌留在麟趾宫,次日李长便奉了彤史来请朱柔则加盖凤印,分明是玄凌幸了苗嘉婧。

        彼时朱宜修正在颐宁宫陪伴太后,听得这个消息,太后咳了一声,微微斜了身子:“如今德妃亦是知了人事,这宫中是愈发热闹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饶是她话里听不出喜怒,但朱宜修前世便知道这位姑母的秉性,除了自己所出的一双儿女之外,太后最为重视的便是朱家。于是笑道:“德妃性子纯真可爱,皇上多喜欢几分也是有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德妃性子纯真、玉雪可爱,是个好孩子。”太后“唔”了一声,若有所思的看着姐妹二人,“如今摄政王伏诛,朝中尚不十分明朗,甘氏苗氏均是权臣之女,便是皇帝不曾芥蒂,你姐妹二人也不可掉以轻心。”她说到这里,目光便落在了奉药的朱宜修身上,“阿宜临盆在即,便也不必做这些了,好生将息才是最为要紧。只一件,你姐姐性子和软,少不得要你多帮衬一些,可别叫她被甘氏苗氏拿捏得死死的,她到底是中宫皇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朱宜修含笑:“姑母说得是。姐姐与臣妾姐妹至亲,臣妾自不袖手旁观。”自重生之后,朱宜修早已打定主意要护得姐姐周全,太后此举说是多费唇舌也不为过。只是当年摄六宫事的琳妃又岂是好相与的人,打一棍子给个甜枣——但凡她是真关心自己的身子,又岂会在她即将临盆之时让她劳心劳神对付甘绯衣和苗嘉婧?

        故而朱宜修左耳进右耳出,并不将太后的话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临盆在即,朱宜修时刻觉得肚子坠胀,睡觉也愈发的不安稳。有时夜半小腿抽筋疼醒,便再不能安眠,这般几次之后,朱宜修尚未完全长成,纤细娇弱的身形更显支离,连绘春等四个丫头亦是清减了不少。见妹妹成了这般,朱柔则急得不行,日日备了安神的汤膳送来,定要看着妹妹吃下方才罢休,连一向对朱柔则颇多微词的绘春亦是动容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日里朱宜修夜中睡得不甚安稳,梦里又恍惚回到了前世被囚禁在凤仪宫时,隐约的,她好像还能感觉到孩子在自己怀中渐渐失去体温的身体,又像是回到了前世姐姐难产而死时,姐姐伏在玄凌膝上一字一句的让他要善待自己。那时姐姐奄奄一息,仍是强打了精神望向自己,呢喃着“对不起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前世的锥心之痛,不是玄凌的死生不复见,是孩子的早夭,还有被她亲手害死的姐姐!

        从梦中陡然惊醒,朱宜修呼吸粗重,唬得值夜的绣夏忙不迭扑到床上,染冬急急的掌了灯,昏黄的灯火下,朱宜修额上早已冷汗密布,面容更是拧在了一处,口中溢出细碎的呻-吟,分明是痛苦到了极点。绣夏与染冬相视一眼,双双伸手探向朱宜修身下的被褥,见湿润一片,已明白过来,绣夏顿时色变,当即冲出殿中,一叠声叫道:“来人!快来人!主子发动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因这是玄凌的第一个孩子,宫中不敢怠慢,自朱宜修有孕以来便准备了接生事宜,因此虽是发动得急,但整个昭信宫有条不紊,江福海匆匆请了太医院正和接生女官一起来,几个丫鬟也备好了热水,只等太医指挥。饶是前世诞育过,但一阵阵的宫缩仍是让朱宜修痛得面色惨白,只凭着一口气,将痛呼压了下去。四个一等丫头都伴在朱宜修身侧,见主子强撑,心里又疼又急,转头道:“可打发了人去禀告皇上?”

        有人答道:“已去了,只是皇上歇在凤仪宫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歇在凤仪宫又如何?”不待那人说完,绘春已嚷了起来,“这是皇上第一个孩子,皇上若不知还了得!”她一面说,一面越过这人,“我去通禀皇上,我就不信大小姐全然不顾主子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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