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颐宁宫出来,朱宜修一路往麟趾宫去了。六月的天气格外闷热,阳光灼热的炙烤着大地,远远望去,紫奥城的金顶朱瓦连绵不绝,像是永远也望不到尽头。她忽然就怀念起待字闺中之时,那时陶氏虽不甚待见她,但有身为朱家主母的脸面在,倒也不至于当真将自己许配给那等不入流的腌臜之人。纵然心里想过要为去世的姨娘争一口气,但朱宜修则甚是认命,只盼来日能够嫁一品行端正之人,总能美满一生。

        再后来,她被太后选入皇宫,甚至被许下生子便封后的荣耀。那时和玄凌在一起,她每一日都很幸福,所以在姐姐进宫后,她偏执的将一切不幸怪罪在姐姐头上。可是玄凌是天子,他会有数不清的女人来填满这偌大的紫奥城,不是姐姐,也会是别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从进宫那日起,她就不该心存绮念,这宫里只有为了自己而活,才不会太辛苦。

        辇车摇晃着停在了麟趾宫宫门前,朱宜修略微拾掇了自己,着人通禀后往主殿去。才行至殿门外,便有一二十余岁的女子迎了出来,她身材纤秾合度,气度不凡,正是惠安大长公主身边的琳琅。甫一出来,琳琅已向朱宜修行了一礼:“娴贵妃金安。”她一面说,一面请朱宜修进去,麟趾宫中的陈设和往日并无不同,只摆了几个大冰盆,正有宫女摇着风轮将凉意送到正殿每个角落。才入了门,尚未落座,惠安长主已从寝殿方向过来,她动作不快,很是端庄,见了朱宜修已柔柔一笑:“娴贵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轻言细语,柔得像是春日微风轻抚。饶是已经不再是女子最为光鲜的年华,她仍是很美,一张和苗嘉婧相似的脸庞,脸上含着笑意,一双杏眼中似乎有一层雾气,朦朦胧胧的,似笑非笑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女人,连声音都有些柔弱,端庄而优雅。

        朱宜修笑着向她行了万福礼:“长主金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礼毕两人落座,已有宫女端了上好的狮峰龙井来。朱宜修令染冬将手中食盒交与轻云,笑道:“方才见德妃多吃了几盅酒,又先行回来,心中实在放心不下,叫人备了醒酒汤,也好解解酒意。”顿了顿,“德妃素来爱吃点心,如今又热,臣妾便带了些琥珀糕来,既好吃又消暑,独独怕德妃贪凉,坏了脾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多谢贵妃美意。今日乃大殿下百日,娴贵妃甚是劳累,还这般记挂嘉儿。”惠安长主目不斜视,只是冲轻云抬了抬手,后者已提了食盒往小厨房去,“嘉儿酒量浅,现下已睡了,一会子醒来,再叫她亲自到昭信宫谢过贵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朱宜修含笑称是,心道这位惠安长主言辞当真是滴水不漏,言语疏离而不冷淡,关心却毫无亲昵,既谢了自己,亦不动声色的下了逐客令。

        若连这点眼力劲也不曾有,那朱宜修前世也就白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后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脑中飞快闪过在重华殿时,太后令其多入宫走动时她的回答——她并不愿进宫来,索性将一切推到了礼法上,叫太后连一丝纰漏也寻不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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